《砂河镇·城北拆事》系列
文·吴敏
深宅大院(一)
大门口石狮烘托的气势森严瘆密,
泰山石敢当直挺挺地坚守着阵地,
却也挡不住拆迁的铁骑。
勾机的利爪击碎了古老的
兽头门环及高高门槛。
那些若干年尘封的内庭,藏不住真颜。
坐北朝南黛瓦青砖,
东房连西房前院通后院,
若隐若现层层褪去的对联
如烙在门框上的久远书卷。
曾经再辉煌,卸了妆,退出舞台
结果都是一样。
虬枝歪杆的杏树盘曲了半个院,
拱门、花苑、脊兽、飞檐别有洞天。
画栋雕梁,珠帘绮户
陈旧的色调厚重古朴
定然惊艳过当初。
屋顶上的烟囱,偏房旮旯的鸡笼,
统统被蜘蛛网查封。
散乱的柴禾,甬道侧旁的狗窝,
任何时代也离不开一碗人间烟火。
脚下乌黑光亮的青石
隐留过多少三寸金莲的痕迹。
让人久仰的深宅大院,
除了燕子窝里的稚燕,
满院子老味儿。
鸟飞雀散(二)
挖掘机把一棵棵
大树小树连根拔起,
鸟儿也不得不挪地儿。
羡慕它们身无财富一身轻,
拍拍翅膀就起身,
此处不留鸟,自有留鸟处。
早上还在树上成双成对的蹦哒,
晚上就不知道去了哪
相互告别没?难舍难分没?
带着伴侣还是单飞?
不得而知。
孤独的老榆树(三)
拆迁政策下达:
庙与神树务必留下。
清除了所有的建筑物,
石头瓦砾的废墟显得格外荒芜。
那棵披红挂绿的大榆树
和钉子户一样的孤。
陪伴它的
只有矮小的土地庙和贡品。
一袭远古皇帝的披风,
密密麻麻的布条红彤彤,
‘有求必应’的护身符,
随风飘摇出百年孤独。
奶奶庙的香火还在延续(四)
拆迁工程如火如荼,
尘土飞扬,硝烟弥雾
曾经的家园像得了传染病,
惹得路人捂着口罩逃跑疾行。
不离不弃每天去关注进度的
除了领导就是搬迁出去的人。
每月初八,十八,二十八,
奶奶庙上香的日子。
住过那里的人记得最清
总得去看看庙里的送子娘娘和乡邻,
随便找块空地就是他们的炕
席地而坐拉拉家常。
悠悠故园情,相见格外亲。
拆迁是一剂失忆药,
曾经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的矛盾
大杂院里领土纠纷
还有那老死不相往来的约定
忘得一干二净。
遥远的谎言(五)
好事者常议论
听他爷爷说:
这家院里有古董,
那家院里有银窖。
碍于无法越权做主,
只好咽着口水遥想地下的财富。
拆迁的好处就是废弃了界限,
张家的李家的
夷为平地
全是大家的。
锄头镰刀头齐上,
翻地挖院很是疯狂,
花花绿绿的一群人,
热火朝天在寻银,
给废墟添了几道靓丽风景。
赫赫有名的大宅,
掘地三尺找了几片陶瓷。
西边传来找到银元的信息,
人群蜂拥而至
拾多捡少全靠运气。
那个院子并不起眼,
却埋藏了不少银元。
住了一辈子的女主人
哭天喊地,那该是我的,我的!
好事者灰头土脸地感叹:
老祖宗说大宅有银元,
是个遥远的谎言。
我刨了半天,白干。
城墙的呻吟(六)
拆迁过程中,
胶泥铸就的土城墙
受的打击最大。
比起那些残垣断壁
一推就倒的老屋,
挖掘机开足马力才能摧毁那
骨子里的坚固。
巨臂长手缓缓伸向城墙
卯足劲的一扣,
扣出一道白印。
挖掘机不服,
发出更大的咆哮声猛扑。
轮翻较量,最终
沉睡的泥土和野菊花;
连同根植于墙角的枸杞,
生生分离。
乐园坍塌,常年在城墙上嬉闹的
阿猫阿狗、顽童
还有他们的蛐蛐儿和蚂蚱,全都搬了家。
(那时候,经常去城墙上玩耍摘野生枸杞的孩子们)
悄然兴起的职业(七)
屋倒楼塌的轰鸣声,
惊动了周边村民。
开着拖拉机三轮车
带着干粮涌进城。
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婆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一块砖两毛几比新砖便宜。
销路货源都不断越干越想干。
只要舍得力气,
真正地无本取利。
无论酷暑严寒,
废墟上总有人在劈砖。
他们拾翻过的地方,
小小铁钉也无处躲藏。
见最后一面(八)
有人给发来小视频并配音:
看哇,正在拆你家的房子。
秒拍的小视频里
挖掘机撞击了房子三次,
却撞疼了我若干次。
孩子和他爸开车直奔现场。
那里是孩他爸耗尽心血建设的家园。
那里有我的花园菜园果园。
那里曾是我家孩子、
所有北关孩子们的校园乐园。
和谐拆迁
再有诸多的不舍我们都配合政策。
他们去了整整一上午,
回来时个个心事重重的样子。
孩子说
咱那房子可难拆了鼓捣了一上午。
他爸补充道
我那会儿用最好的钢筋水泥,
本意是为子孙后代打牢基
础,却给拆迁增加了难度。
无心吃饭轮流给我看照片,
照片视频霸满了他们的手机屏。
最后那张满目苍痍,
房子扑倒在地,
七长八短的钢筋插在水泥墩上,
像打架丢了形象的女人,
披头散发凌乱不堪,
毫无往日的美感。
莲花广场(九)
建筑师妙手回春,
经过漫长的耕耘,
凌乱不堪的残垣换了新颜,
曾经的老宅旧院开出圣洁之莲。
每当夜幕降临
莲花广场的霓虹灯,
吸引了很多游人。
绚丽斑斓
忽闪出一圈一圈的漪涟,
偌大的铜莲变成了金莲,
倒映在地上的莲花瓣,
随波荡漾无比璀璨。
夜风掠起的音符串成悠扬的旋律,
愿做菩萨那朵莲善因结善缘。
一处美丽的风景,
一种别样的心情。
别人慕名来观景,
我来这里兼寻根。
站在莲花广场寻觅昔日的家,
莲花座的花蕊下该是丽芳的家,
花瓣下是梅梅的家,
台阶那应该是我的家。
丈量着家的位置
在心里又种了一季菜地,
这里是丝瓜架,
那里是香椿芽,
桃树上爬满了牵牛花,
东院的榆钱钱
翻墙到了我家窗台下,
西院的一树鸟鸣
还在叽叽喳喳……
时间是最好的美容师,
慢慢地漫漫地,
把家园绘成一匹锦绮,
马路、街道宽阔如野地,
好像把所有的巷子并在了一起。
绿荫遮阳花卉满地
南方的梭罗树也来到了这里,
南树北移
不知它们会不会和我一样,
水土不服气候不宜。
大智镜圆(十)
在亘古的那片荒漠上,
砌上坚固的台基
浇铸出一座佛国园艺,
从此历史上便有了你
——大智镜圆
所有的拆迁都是铺垫,
在北山上建造文殊院,观音院罗汉院
打造佛教文化沐佛休闲一体
带动这里的旅游经济才是主题。
愿菩萨保佑砂河人民
风调雨顺幸福平安
山下居民退避三舍也心甘情愿。
爬上一千零八台阶进入山门,
佛塔虽未完工已可揽胜,
树影婆娑的绿色屏障满坡满岭,
亭台楼阁替代了沟壑纵横,
耳畔风铃佛乐阵阵,
鸟语花香处处好风景。
极目远眺望见孤山晚照,
抬头看见峪口晴岚巍巍憨山,
高速路从天桥下通过,
来往车辆在佛国里穿梭。
这里从不缺风,
又翻山越岭引来水,
他山之水注入生命活力,
滹源之风拂去心中尘埃,
极乐净土,风水相依
大智镜圆确实是个风水宝地。
(曾经的北坡沟壑纵横)
如今的大智镜圆
作者:吴敏,繁峙县砂河镇人,繁峙县作协会员
图片:吴敏 编辑:冯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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