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又有三台北斗神君,在人头上,录人罪恶,夺其纪算。
【原文】
旅中有客病匡床,进药须求对症方。
骨肉消沉鬼夜哭,始知卤莽自招殃。
北斗高悬夜气清,欲将虔洁感神明。
哪知祷祀全无用,不信请观李赤城。
注:“又”字承上“司过”来,言不善之人,不但有司过之神鉴察报应,其头上又有神为之纠察,不可不时加修省也。三台星名北斗神君,主人间善恶、生死、寿夭、富贵贫贱之事
。凡人有罪,皆录恶籍,量罪轻重,夺其纪算。夺至一年,其人坎坷多事;五年,其人灾衰疾病;夺至十二年,其人困笃,或遭刑狱而死。盖罪与过不同,恶之大者为罪,则夺纪;恶之小者为过,则夺算。十二年为纪,百日为算。案:李赤城经纪小民,一生事北斗甚虔。每逢斗降之辰,必斋戒更衣,北向四十九拜。至心讽诵斗经,寒暑不辍。一日贩货至河南,见一蛇肚腹膨胀,就林中青草擦之,其肿顿消,逡巡游去。李甚惊异,拔草藏之,又往他处贸易。同寓有远客患蛊,辗转床褥,势甚危险。李念所藏之草,既消蛇腹,必能治人。煎一碗与客饮之,夜半不闻声息,只听客床有水滴之声。秉烛往观,客骨肉尽化为血水,床上只存头发一缕。李恐祸及,即刻束装,乘五更辞店主远遁。
店主早起,开门见蛊客消化,不敢查究,因并无家属跟寻,事遂寝。李后归家,谨密其事,妻子面前亦不敢说。一日礼斗,至夜半斗姥现形,谓之曰:“尔一生事吾极为诚敬,已注尔福寿。数年前,用药枉杀病人,虽系无心之失,然以人命轻试,作大恶论。三台之神已尽夺尔之纪算矣,吾不能曲法佑汝也。”李涕泣求救不允。计李一生虔事斗神,偶以救人之心,成杀人之事,尚遭上天谴责,况显为不善而干天之怒,又当何如耶?
附:宁波士人孙厚,字孚远,家贫,渡江课蒙。万历二十二年,失馆流寓杭州塘栖佣书张氏宅。一夕,有少婢奔焉,厚叱之曰:“《感应篇》谓三台北斗及三尸灶神随身记过,岂夜阑人阒(qù,寂静)而神弗知乎?”力拒之。婢往同斋西席宿去。未几,西席回家疽发背死。主人聘厚,厚托故欲辞。主人重其聘,乃许之。及归,遇其叔于江口,叔贺曰:“吾因儿病,祷于城隍庙。夜梦城隍神中坐,呼吏取飢死籍改注者,唱名校对十余名。后闻唱侄名,我潜问吏,孙某何故改出,吏检籍曰:‘此人注定四十六岁客途飢死,因今年四月十八夜拒张氏婢,天曹已改入禄籍,增寿二纪。’我是以贺也。”厚闻之神悚,由是奉行《感应篇》益力,每岁延聘者修仪约百金,家渐腴,年迈古稀,无疾善终。(《寿世慈航》、《远色编》)
何遽青衫委九泉,鬼门关畔枉号天。火坑片晌回身快,再活人间廿四年。(徐太史诗)
【译文】
注:“又”字是承接上文“司过之神”来说,说不善之人,不但有思过之神时刻鉴察,施以报应。头上三尺即有神明纠察,不可不时刻修身,反省自己的过失。三台星,被称为北斗神君,掌管人间善恶、生死、寿夭、富贵贫贱等事。凡是人犯下过错,都记录在恶籍之上,按照罪过的大小,夺人纪算。被夺一年,其人就会坎坷多事;被夺五年,其人会遭遇各种灾祸疾病;被夺十二年,其人就会极端困苦,或者遭受牢狱之灾而死。“罪”与“过”不同,大恶为“罪”,会被夺“纪”;小恶为“过”,会被夺“算”。十二年为一纪,一百天为一算。
案:李赤城是做买卖小生意人,一生礼敬北斗甚为虔诚。每到斗降日(注:阴历每月初三日、二十七日为斗降日,此日须戒除淫欲、房事,否则必然削禄夺纪),他都会斋戒更衣,向北方四十九拜,虔诚诵读斗经,严寒酷暑,不曾间断。一天,他到河南卖货,见一条蛇肚腹膨胀起来,在树林中青草上来回摩擦,蛇的肿胀顿时消除,然后蜿蜒游走了。李赤城感觉非常奇异,拔了一些这种草收藏好,又到别的地方卖货。他住的旅店里,有远地方的客商,身患蛊症(蛊,人腹中的寄生虫),痛苦异常,在床上翻来覆去,情况非常危险。李赤城心想他收藏的那种草,既然能消除蛇的肿胀,必然也能给人治病。熬了一碗草水给客商喝下,到了半夜没有动静,只听到客商床下有滴水的声音。点上蜡烛去看,原来客商的骨肉已经全部化成血水,床上只剩下一绺头发。李赤城非常害怕,恐怕大祸临头,马上收拾行李,天还没亮辞别店主,起身远逃。店主早晨起来,开门见得病的客人已经化为血水了,不敢声张。因为这个病人没有家属跟随,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李赤城后来回到家,将这件事瞒着,就是在老婆孩子面前也不曾提起。一天礼拜北斗,到半夜感得斗姥显灵,对李赤城说:“你一生礼拜我极为虔诚,已经增加你的福寿了。几年前,你用药草枉杀病人之事,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拿人命轻易试验,按大恶论处,三台之神,已经将你的纪算全部夺尽了。我也不能曲法救你了。”李赤城痛哭求救,也没有用。我们看李赤城一生虔诚礼拜斗神,偶尔以救人之心,而做了杀人之事,尚且遭到上天如此严厉的谴责,况且是明目张胆做坏事,干犯天怒的人,那些人又该得到怎样的惩罚呢?
附:宁波读书人孙厚,字孚远,家里贫寒,过江教儿童读书。万历二十二年,丢了差事,流落到杭州塘栖,在一户张姓宅院了作文书工作。一天夜里,有一个婢女来投怀送抱,孙厚呵斥她说:“《感应篇》中讲三台、北斗神君以及三尸神、灶神等各路神明随时随地在人周围鉴察,记录过恶,难道夜深人静的时候神明就不知道了吗?”坚决拒绝她。婢女又到和他一块同住的家庭教师那里住了一个晚上。不久,家庭教师回家得了“疽发背”的病而死。张家主人于是聘请孙厚做家庭教师,孙厚托故推辞。主人增加酬金,才答应下来。孙厚回家,在江边遇到他的叔父,叔父向他道贺说:“我因为儿子得病,到城隍庙祈祷。夜里梦见城隍神坐在中间,叫属下取来记录要饿死的人的簿籍,要进行修改,呼名校对了十多个人。后来听到叫侄子你的名字,我偷偷问阴差,孙某爲什麽要改,阴差查看簿籍说:‘此人注定四十六岁时饿死在旅途当中,因为今年四月十八日夜拒绝张氏婢女淫奔,天曹已经将他改入福禄籍,增寿二纪。’所以我要恭贺你了。”孙厚听了,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于是自此以后更加勉力遵行《感应篇》,每年聘请其作家庭教师的酬金多达百两银子,家中渐渐富裕起来。活到七十岁,无疾善终。
徐太史诗曰:“何遽青衫委九泉,鬼门关畔枉号天。火坑片晌回身快,再活人间廿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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