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兵器时代,不论多么强大的游牧民族,一个最基本的生存原理就是"逐水草而居",突厥可汗也不例外。叶护可汗到哪里,西突厥的重心就会跟着移动,而不是像中原王朝那样有固定的都城。叶护可汗之所以会碰巧跟玄奘碰上,很可能是因为碎叶城地处中亚草原的最东面,是其辖境内最早迎来春天的地方;春天一到,冰雪消融、草木生长,饿了一个冬天的野兽们纷纷出来活动,正是狩猎的好去处。
在《西游记》中,唐僧师徒经常会得到沿途国王的帮助,给他们盖章发放西行所必需的过所--护照,而唐僧师徒则会把这些国王从危难解救出来,孙悟空的英武正义形象更是深入人心。但是在现实中,尤其是在遇到叶护可汗时,玄奘的取经团队便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这里有一个问题,印度在大唐的西南面,玄奘在进入南疆后,为什么没有走丝绸之路在西域境内的南路或中路,经由疏勒(今新疆喀什)进入费尔干纳盆地(大宛),然后沿着锡尔河进入中亚草原,而是在来到中路的跋禄迦国(阿克苏)后直接穿越凌山北上呢?
这就需要从玄奘当时所处的政治环境来考虑:
第一,身后的政治环境。
玄奘离开唐朝属于偷渡出关,我们之前也考证过玄奘从瓜州到伊吾的行走路线,得出的结论是--玄奘不敢明目张胆的走官道,也不敢离开官道太远,所以他的路线呈现出偏离官道又与官道有交错的态势。偏离,是为了躲避追捕;交错,是为了控制方向、补充水源。这是从具体行程看。从总的路线看,玄奘采取的也是这个办法--进入西域后先走北路,经伊吾、高昌后在阿耆尼国拐弯,由此偏离北路进入南疆,沿着天山南麓、塔克拉玛干以北的中路前进。原本中路和南路是在疏勒(喀什)会合,但玄奘在疏勒的前一站--跋禄迦国(阿克苏)再次偏离,直接北上翻越凌山进入中亚。巧合的是,玄奘选择的这条"捷径",正好与北路在中亚的起点碎叶城会合。所以玄奘是在两次偏离之后重新回到北路,虽然曲折艰难,却很好的躲避了官方追捕(唐朝在西域也雇用有大量"马快",专门用来追捕流亡境外的罪犯),成功进入了西行之旅的第二段旅程(我们可以把西行之旅看成西域、中亚、印度三个阶段)。
第二,周边的政治环境。
西行取经,不仅仅是一次个人行为,也涉及到西域和中亚错综复杂的历史政治环境。在被高昌王麹文泰"强行"请去之前,玄奘原本打算直接穿过西域前往突厥汗庭,可见他在出发之前就对西域和中亚的情况做过仔细的了解,很清楚谁才是那里的老大,只有得到突厥可汗的庇护,西行之旅才能继续。但是高昌王的横插一脚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过错有错着,麹文泰的二十四封信让玄奘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了"背靠大山"的重要性,也更坚定了前去拜会突厥可汗的决心--想要顺利前往印度,就必须取得西突厥叶护可汗的帮助。因此,玄奘选择了通往突厥汗庭最近的一条路--在离开跋禄迦国后就穿越凌山。从事实来看,如果玄奘继续南下,选择在疏勒进入中亚,就会错失与叶护可汗"遭遇"的机会,到那时再去寻找四处狩猎行踪不定的叶护可汗,只怕会比登天还难。一旦与叶护可汗擦肩而过,接下来所要经过的那些中亚国家的国王会不会对玄奘制造障碍、会不会那么客气的对待这支取经的队伍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影响玄奘西行路线的不单是地理环境,还包括了很多政治和外交的考虑。从路线的选择上就能看出,玄奘既具有坚定的信念和超凡的勇气,还有着卓绝的远见和政治头脑。
成功并非一个人打拼就足够,还需要不断创造对自己有利的外部环境,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面对叶护可汗强大的军容,玄奘还是老样子:一不荒乱,二很坦然--即便对面马背上的这个威猛男人掌握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当然,玄奘不会傻乎乎的站在那儿装酷等着可汗发问,而是不失时机的表明身份,同时还从剩余的礼品中挑选了最好的几件献上,请求叶护可汗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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