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诚法师1966年出生,福建仙游县人。1982年于莆田广化寺出家,1991年毕业于中国佛学院,获硕士学位。1989年,任莆田广化寺方丈,1993年任中国佛教协会副秘书长,2002年当选为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成为中国佛教协会新一届领导集体中最年轻的一位。2004年荣膺法门寺方丈,2005年荣膺北京龙泉寺方丈。
学诚法师
2005年7月,学诚法师在中国佛教协会接待日本净土宗宗务总长水谷幸正一行。图中,学诚法师向水谷先生转交了一诚长老写给中村康隆长老的回信。
10月29日,第五次中韩日佛教友好交流大会以及祈祷世界和平法会、“佛教与世界和平”国际学术演讲会、“佛教与环保”摄影展在韩国汉城隆重举行。中韩日三国佛教领袖为《佛教与环保摄影展》剪彩。(左四为学诚法师)
佛教在线:中日两国具有悠久的睦邻邦交关系史,如何评价两国在历史上的关系,特别是历史上的中日佛教关系,我们可以从中获得哪些历史经验和宝贵启示?
学诚法师:中日两国是一衣带水的邻邦,两国人民从西汉开始就有了友好往来的记录。 公元前1世纪,北九州一带的日本民众就通过朝鲜半岛与西汉朝廷有了交往,东汉初年光武帝授予遣使朝贡的倭奴国国王以印绶。 南朝宋齐时代,日本朝廷遣史通好往来就有8次之多。 6世纪中国佛教传入日本后,两国人民的交往更为频繁,以佛教为核心的文化交流日益深入。中国文化特别是中国佛教对日本的历史文化产生了巨大深远的影响。 入隋的日本留学生、留学僧如高向玄理、僧旻、南渊清安等留学中国多年,把中国的政治制度、思想文化带回日本,在大化改新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在日本家喻户晓的圣德太子(574-622年)自幼受中国文化的熏陶,精通中国文化,在其推行的内政外交措施中(如制定冠位十二阶,制定宪法十七条),充满着中国佛教和儒学思想。
鉴真法师
特别需要一提的是唐僧鉴真在日本僧人荣睿、普照的恳切邀请下前后六次东渡,第五次东渡失败时已64岁,双目失明,日僧荣睿病死,但为了两国文化交流和两国人民的友谊,为将律宗弘传到日本,他毅然再次东渡,终于754年(天平胜宝6年)到达日本,广传戒法,被日本律宗奉为祖师,鉴真除弘传律学外还把中国先进的建筑技术、雕塑、美术、药物学等介绍到日本,为中日文化交流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被誉为“日本文化大恩人”,受到了两国人民的爱戴和景仰。鉴于鉴真大师在日本为佛教所做出的巨大贡献,日本天皇敕授“传灯大法师”的最高荣誉僧位。 其后,日本僧人最澄(767-822年)、空海(774-835年)入唐求法,分别把中国天台宗和密宗带回日本,创立了日本天台宗和日本真言宗,荣西(1141-1215年)两度入宋求法,回国后创立日本临济宗,道元(1200-1253年)也入宋求法,回国后创立了日本曹洞宗。 中国南宋僧人道隆(1213-1278年)东渡日本,带去中国的临济禅风,以其高风亮节、博学睿智赢得了日本朝野的敬重。 道隆圆寂后,镰仓幕府执权时宗派道隆弟子无及德诠、杰翁宗英聘请著名禅师赴日住持日本建长寺,文贴里说:“时宗每忆树有其根,水有其源,是以欲请宋朝名僧助行此道,烦诠、英二兄莫惮惊波险阻,诱引俊杰归来本国而已”。祖元禅师欣然应请赴日。祖元禅师在南宋正式灭亡之年来日,正是日本举国上下为抗击元军入侵而奋战之时。祖元禅师坚定地站在反抗侵略,遏恶抗暴的立场上,祖元禅师本着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精神激励日本佛教徒:“唯愿大宝王,佑助我日本国,令我地坚固犹如妙高山,令我军勇健犹如那罗延,(如同佛菩萨之身那样坚不可摧),令我岁丰稔,民无饥馁者。令我民安乐,疫疾皆消灭。令我国长久百劫无倾动。愿我奉菩萨,福寿二俱胜。愿悟最上乘,速证菩提果。前岁及往古,此军与他军,战死与溺水,万众无归魂,唯愿速救拔,皆将超苦海,法界了无差,怨亲悉平等”(《佛光语录》卷四)。祖元禅师反抗侵略、坚持正义的坚定立场,慈悲济世、怨亲平等的高僧风范,千载之下,犹让人肃然起敬、闻之动容。 相比之下,明治维新之后,日本一些佛教宗派,在政府推行军国主义政策,建立法西斯极权统治和对外发动侵略战争中不仅没有表示反对,而且起了配合和辅助的作用。这在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1937年-1945年日本侵华战争中均有体现。如把寺院的佛像、佛具、梵钟等献出铸造武器;如发表宣言称“发扬皇国宗教的本旨,以期促进大东亚共荣圈的建设”;如随着日军蹂躏、屠杀中国人民的罪行在中国东北、北部、中南部、台湾等地的展开,为配合日军侵略而进行的所谓“弘法”,凡此等等不一而足,完全背离佛陀慈悲智慧的本怀,与祖元禅师在日本遭受元军侵略时的表现有着天壤之别。 对此,日本佛教学者水谷幸正先生在《日本佛教简介》一文中写道:“在明治时代之后的绝对主义国家里,虽然国家神道发挥了很大作用,但佛教教团也相应地顺应了国家的大趋势,其典型就是‘配合战争’,我一向主张:以不杀生为旗帜,并期望人类福祉与和平的(日本)佛教徒若不首先对配合战争予以彻底忏悔,就不可能有日本佛教的国际化”,可谓一语中的。 回忆过去是为了以史为鉴,面向未来,是为了共同缔造中日世世代代友好下去提供经验寻求启示,而不是在历史的恩怨中裹足不前。那么,从这段历史中我们应获得哪些启示呢? 第一、中日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世代相承、根深叶茂,中日两国的文化交流源远流长、史不绝书,这种友谊、这种交流已经融入到两国的历史文化之中,不容否认,焉能抹杀!任何法西斯主义的侵略暴行、军国主义的借尸还魂都无法割断这种友谊、阻断这种交流。中日两国关系之未来决定于中日两国人民。 第二、在中日文化交流中,佛教交流是核心,两国佛教界为两国人民的友好往来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不朽篇章。佛教是两国人民世世代代友好下去的坚固纽带,中日两国关系的未来有赖于两国人民,尤其是两国佛教徒携起手来共同努力。 第三、佛教是和平的宗教,佛教徒是和平的使者。化干戈为玉帛,化戾气为祥和,是中日两国人民共同利益之所在,也是佛陀本怀之体现。中日佛教界应把中日两国的世代友好相处当作慈悲济世之大业,以佛教慈悲智慧的精神教导民众、感化民众,促使一些人不再做有损于两国人民感情的事,不再做有害于两国人民传统友谊和共同利益的事。对此,两国佛教界肩负重任。
佛教在线:在抗日战争期间,我国佛教界积极参与抗日护国,其间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迹层出不穷,您是否能够简单回顾一下这段历史中您所熟悉的部分,其中令您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
学诚法师:抗日战争的8年时间里,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在枪林弹雨之中,到处都有出家人保家卫国,舍命捐躯的身影,活跃着一支支战地救护队,以至于许多人在报纸上疾呼国民“向和尚学习”。厦门、汉口、湖南南岳山、宁波、上海、广州、成都、重庆、云南鸡足山、衡阳等地都成立了救护队。长沙佛教徒成立“十愿抗敌团”直接投入抗日前线。江苏龙池山僧恒海组织抗日游击队,任队长,队员千余,成为著名的抗日和尚司令,1938年在日军扫荡太湖马山时,粮尽援绝壮烈捐躯。
圆瑛法师
特别需要一提的是圆瑛大师。1939年9月1日,圆瑛大师因积极响应抗日,被日本宪兵逮捕投进监狱。狱中受尽日军的严刑拷打、残酷折磨,但坚贞不屈,始终保持了爱国僧侣的崇高气节与民族大义,出狱后致书北京中国佛教学院师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佛教兴衰,教徒有责”。1942年在天津佛教居士林演讲中明确提出爱国与爱教不可分离,临终之前留下遗嘱:“愿我全国佛教徒同心同德,积极参加爱国运动,致力于和平事业,应思利民护国、饶益有情,乃成佛之基,众善之首”。一代爱国高僧的民族气节值得我们后人去思考、去学习。
佛教在线:太虚法师和赵朴老等老一代佛教界领导人都曾积极致力于中日佛教界的友好交流活动,近年来,“中韩日佛教友好交流大会”等交流活动也在积极展开,这些活动对于促进两国佛教事业的发展和两国的友好关系都产生了积极贡献,请问中日佛教界在战后的交流中给您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学诚法师:抗战期间,作为佛教领袖的太虚大师身先士卒,带领全国佛教界积极投身于抗日救国的洪流中去。他通电全国,呼吁国内外佛弟子同赴国难。赵朴老冒着生命危险救济灾民,训练青年送往抗日前线。但二位大德在战后都积极致力于中日佛教界的友好交流活动,这是他们的高瞻远瞩,也是他们的深沉悲愿。当然,日本佛教界的有识之士亦心存同感。 1992年10月在韩国汉城召开的东亚佛教领袖会议上共同确定定期举办中国、韩国、日本三国佛教友好交流会议,缔结三国佛教的“黄金纽带”,得到了三国佛教界和佛教徒的积极响应和广泛支持。这是战后中韩日佛教关系史上意义深远的一件大事。
佛教在线:近年来,“钓鱼岛”、“参拜靖国神社”、“教科书”、“慰安妇”、“遗留化武”等问题一次次严重地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在目前中日关系的困难时期,我们佛教徒应当如何维护和促进两国的和平友好关系?
学诚法师:诸佛至爱者众生。佛陀的遗教要求我们中日两国佛教徒在此关键的历史时刻更要做两国和平友好的使者,增进两国人民相互了解,消除两国人民的隔阂、误解,沟通两国人民的真实情感,增强两国人民的相互信任,发扬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警惕法西斯军国主义借尸还魂,用清凉的法雨浇灭被某些右翼政客恶意误导的民众情感上的无明之火。 中日佛教徒应是中日两国世代友好的桥梁,通过这座坚不可摧的桥梁去促使两国达成政治互信、文化互通、经济互补,使两国人民以史为鉴,面向未来,世代友好。
佛教在线:作为佛教徒,面对外敌入侵的时候,应当如何对待?
学诚法师:太虚大师、圆瑛大师、弘一大师、印光大师、九世班禅大师、巨赞法师、倓虚法师、乐观法师、赵朴老以及许多为抗日救国慷慨捐躯的出家僧侣已为我们作出了样榜。 在此,我怀着无比恭敬之心,回忆太虚大师在国难当头、生灵涂炭的紧要关头所表现出来的爱国之志,慈悲之心,无畏之举,高远之见,智慧之思。 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占领东北三省,其征服中国的险恶野心昭然若揭。太虚大师义正辞严地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行径予以严厉谴责:“此种暴行,为国际公法所不许,人道主义所不容,而日人竟悍然不顾,但求达到吞并满蒙、征服中国之目的,可谓狰狞极矣”。 同时,大师发表《为九·一八事变告台湾朝鲜日本四千万佛教民众书》,希望佛教徒发扬佛陀慈悲济世的精神,承担起维护世界和平、维护人间正义的责任,协同一致,消弭战争,希望日本佛教秉承佛训,发扬大乘菩萨遏恶止暴的无畏精神,速起拯救,革日本军阀政客之命,如力量不足,则当与全亚洲佛教徒联合起来,共同“制止其非法行为”。大师目光如炬,深刻指出:日本帝国主义的扩张,不但堵塞了亚洲民族文化复兴的活路,使其失去化导西方国家共趋世界和平、大同的机会,而且可能引发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国固首受其害,而日本数十年来所造成之政治的经济的优势,殆将一举而归于毁灭。” “七·七”事变之后,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太虚大师立即通电全国,呼吁国内外佛弟子同赴国难,撰文指出,中国想要不被吞并或分割,对于“外来的强命侵逼,尤非武力抵抗不为功”,鼓励佛教徒全力投入抗战事业,指出:认清国家至上、民族至上的意义为最大法施;以抵抗侵略、驱逐暴寇、达到事军胜利为第一无畏施,能将所有力量集中国家民族抗战的胜利上,是最扼要的财施。 他呼吁日本人民起来反对战争,呼吁日本的佛教徒迅速觉醒,不要当侵略者的工具,否则只有自取灭亡。大师对中国必胜充满信心,警告日本军国主义者,“以地大人众新兴蓬勃之中国民族,又岂能为日本所能完全吞灭。” 当时日本帝国主义为了遏制东南亚人民对中国抗战的支持,煽动缅甸人民反对开放滇缅公路,大造谣言,说中国政府是基督教政府,诬陷“中国赤祸蔓延,共产党毁灭宗教”,谎称侵华战争是“弘扬佛教的圣战”妖言惑众,蛊惑不浅。 为了揭穿日本帝国主义的险恶用心,1939年大师率佛教访问团对缅甸、印度、锡兰、新加坡、越南进行访问,沿路宣传中国抗日的正义与意义,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的谣言与诬陷,细叙中国与东南亚各国人民的友好情谊,会见了尼赫鲁、甘地、缅甸僧上座等各国政、僧俗人士,澄清国际友人的误会,取得了友邦的精神支持与物资支援。 面对外敌侵略,这些前辈、高僧们已交出了一份足以告慰先人启迪后者的出色答卷,这份答卷是用鲜血和生命,用爱国精神和佛法智慧共同书写的。
佛教在线:在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之际,在中日关系方面,您还想说些什么?对日本佛教界和日本佛教徒有什么话说?
学诚法师:目前中日关系正处于比较困难时期,也是相对敏感时期,如何秉承佛陀教训,运用佛法智慧,化导存在于两国佛教徒和两国人民之间的隔阂,遏止法西斯军国主义死灰复燃,制止右翼政客做出伤害中日两国人民共同利益的愚蠢举动,是摆在两国佛教界,特别是日本佛教界面前的历史性任务。 我们欢喜地看到日本净土宗、临济宗、曹洞宗、立正佼成会等许多日本佛教宗派都长期致力于增进中日两国和两国人民之间的友好往来和睦邻关系,如日本净土宗在1977年成立了对我友好组织“日中友好净土宗协会”,开展了一系列促进中日两国佛教界友好交流的活动。 希望日本佛教界、佛教徒能继续扩大、增强这些饶益众生、饶益中日两国人民活动的影响和作用,与中国佛教界携手共筑保护两国世代友好,制止战争的万里长城。
佛教在线:目前国家处于和平时期,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过程中,我们佛教四众弟子应该为国家、社会做些什么?
学诚法师:目前国家处于和平与发展的重要时期,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指日可待。 佛教四众弟子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充分发挥佛教在构建和谐社会、促进精神文明建设中的独特优势和不可替代的作用,努力促进佛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作出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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