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也让我喂您一次
暑假得空,接了父母到家里来玩。每天早上,父母总要相伴到楼下的植物园散散步。这天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母亲脸色很不好,眼里隐隐有泪迹。
父亲说母亲下楼的时候还好好的,只走了几圈就走不动了,再说话时也表达不清楚了。
听到这儿,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母亲本来就有高血压,会不会是中风了?我试图让母亲说出自己的感觉,然后再去医院就诊。
可是母亲只是无助地看着我,眼里噙满泪水。每隔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挤出一个字。看着母亲吃力的吐词渐渐变成泣不成声的嚎啕,我的心好像在被鞭打一样。
赶到人民医院挂完专家门诊是中午十一点钟,好容易轮到医生为母亲拍片检查后,说要住院。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母亲的病情比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办完住院手续,安顿母亲在病床上躺下,等护士小姐帮母亲挂上吊瓶后,我让父亲照看母亲,自己则匆匆往家赶。我得回家去取父母换洗的衣物,并烧好晚饭给他们送过来。
下午过来的时候已是五点多钟,母亲的点滴依然在继续。母亲虽然还是不能多说话,但情绪上稳定了很多。因为一直躺在床上打点滴,母亲没有胃口,不想吃饭,只是让我早些回家照顾女儿。并且一再叮嘱我明天不要再到医院来,他们自己会到医院食堂就餐。我没有同意。
第二天早上我买好早点赶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已经有精神在病室内走动,并与我作些简短的交流,只是说话仍然吃力且吐词不清晰。看到母亲的情绪完全稳定下来,我才放心地回家做中饭。
母亲的病症是由于左边脑部血管轻微阻塞而导致语言和部分肢体功能障碍,因此除了说话困难,吃饭的时候,她的右手虽然能握住筷子,动作却很不协调,几次都把饭菜弄洒了。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我拿过母亲手中的筷子,对她说,母亲,我来喂您吧。母亲没看我,又把筷子拿回去,坚持要自己吃。可是母亲的右手依然不听使唤,泪水再一次漫上母亲的眼眶。
母亲一生要强,她年轻时为了守候生性懦弱的外祖母,放弃优适的工作回家务农她没有流过泪;为了养育我们几姊妹,父亲常年工作在外,她包揽一切的家事和农活,再苦再难她也没流过泪;为了能给儿女们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生活琐事,就算心力交瘁还是没有流过泪!可是,这一次母亲病了,她却忍不住流泪了。
母亲说过,她喜欢热闹,如果从此失语,她的生命将会枯萎;如果生活不能自理,让儿女受累,她的生命也会失去意义。母亲的亲和力和与人为善,可以让她走过长长的艰难和寂寞,可是为什么在最无助的时候却不肯接受儿女的一点点帮助?母亲在我面前强撑的坚强,让我心痛的不能呼吸。丝丝白发儿女债,历历深纹岁月痕,这就是您为儿女不顾一切付出的见证!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情,作为儿女应尽的义务,您又为什么不能安心接受?
我无法忍受母女之间这样的隔阂,便用激将法让母亲不再坚持自己喂饭。
当我喂母亲吃饭的时候,她始终没有看我一眼。在我的印象里,我们家一向是“严母慈父”的教育模式,从小我就羞于表达对母亲的情感,更不用说有什么亲热的举动。所以,母亲此时虽然接受了我的好意,但她并不习惯接受这样的亲昵,明显地有些害羞,有些不自在。而我的感觉也是异样的,有些时空倒置的感觉,仿佛母女的角色在置换。
饭吃完后,从母亲的表情,我可以感觉到母亲的舒心与满足。
收拾好碗筷,要走的时候我对母亲说,母亲,明天再让我来喂您吧?母亲笑了笑没作声。我继续说,能有这样一次机会给您喂饭,感觉真的很幸福。
因为住处与医院相隔较远,没有直达的公汽,我来去医院索性骑自行车。当我骑出好远,回头看时,母亲还站在医院的门口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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